从乾卦看人生：人活在世上，最怕五个字

傅佩荣九州出版社读书会 2021-10-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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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活世上，应该怎么过？

梁启超说，人生最合理的生活就是过得有趣味。胡适则主张要过有意思的生活。

而本文说，人活在世上，就要自强不息。

我们看乾卦的《大象传》：“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。”意思是“天体的运行刚健不已，君子因而要求自己不断奋发上进”。

天体的运行，譬如太阳、月亮最明显。在古人心目中，认为太阳、月亮一直在运转，因此人活在世界上，就不能停下来休息，也要自强不息。

什么叫自强不息？我有一个朋友，每天慢跑，他说他在自强不息。这是事实，每天慢跑不容易，需要恒心，确实自强不息。但这只是身体的运动，如果讲《易经》讲了半天，结果是叫你每天慢跑，那还需要《易经》来教吗？每个运动员都知道要每天慢跑。

也有人说自强不息是每天读书。三日不读书，便觉面目可憎，言语乏味，所以要每天念书。但念书是个人的事，跟别人相处怎么办呢？

所以，《易经》讲的自强不息，意思很清楚，要归结到德行的修养上，而跟他人的来往就是培养德行。

假设你与人来往时经常犯错，以至于产生各种恩怨，有时甚至觉得很遗憾。没关系，“人非圣贤，孰能无过”，孔子也说：“过而不改，是谓过矣。”（《论语•卫灵公》）有过错而不改，才是真的过错。我每次看到这句话，都会想到金庸小说《神雕侠侣》中的杨过，“杨过”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有过则改。

犯错、做错事不要紧，关键是如何补救。就像孔子也说：“加我数年，五十以学《易》，可以无大过矣。”意思是：让我多活几年，到五十岁时专心研究《易经》，以后就不会有大的过错了。

由此可知，真正的自强不息，是每天增加自己的德行。因而我们每天都要思考：今天自己有没有比昨天更进一步，比昨天更加改善？同别人来往时，有没有更孝顺一点、更友爱一点、更诚实一点、更谦虚一点？每天这么做，你就会发现生命充满意义。

人活在世上，最怕五个字：重复而乏味。一旦觉得生命不断重复，今天跟昨天差不多，下个星期和这个星期大概也差不多，明年和今年应该也不会差太远，这样的日子好过吗？

西方人为什么有心理问题？甚至很多先进国家自杀率为什么特别高？就是因为生活“重复而乏味”。社会安定了，经济繁荣了，政治上轨道了，什么都有了，最后发现，再多活几年也都差不多。如此一来，对于自己做的事，兴趣自然会降低，就好比第一次吃到好吃的料理时很兴奋，第二次就变得兴趣缺缺了。

因此，你每天都要问：“我如何让自己感觉到活力？”否则光是重复而乏味，人生真是无趣。

换句话说，《易经》强调自强不息，是要我们增进自己的德行。那么，如何能发现自己的德行每天进步呢？从真诚开始。所以要强调儒家的思想：人性向善。其中“向”字最重要，“向”就是由真诚引发力量，力量由内而发，源源不绝。

你必须自己要求自己做好事，而不是别人要求，这样才有力量。因为真诚，自己要求，因此快乐也是由内而发，而不是别人给予。别人让你快乐，他可以拿走，可以停止供应；自己由内而发，天底下没有人可以把它夺走。这是儒家思想最可贵的地方。

《易经》中的《易传》就是儒家的手笔，我们看到自强不息，就要想到，人生如果自强不息，生命看起来就很有活力，很有动力。就好像乾卦一样，充满无限的生命力。整个宇宙的创造和发展，都是由乾卦开始的，乾卦开始创造之后，宇宙万物才有价值的问题。

在此要特别强调中国哲学的特点：第一，宇宙万物充满生命；第二，人的生命需要实现价值。

实现价值，代表生命不只是活着而已。除了人类之外，其他生物都只是活着而已，只希望多活一天，活得久一点。人类不一样，人类不像其他生物只求多活一天、活久一点，这不是人的生活。

老子曾经提到，十个人当中，有三个活到自然的寿命结束；另外三个因为各种疾病、战乱提早结束；还有三个因为养生养得太好而结束，就好比富贵而得了富贵病。十个里面，只有一个可以领悟“道”。

不同的学派，看待人的生命最终都是殊途同归。如何凸显生命的重要性？不是外在的享受，也不在于身体层面，而是在于内心的一种自我要求，即德行的修养。

本文选摘自：《易经：卜辞看人生》（精装）

作者：傅佩荣

丛书：中国历代经典宝库

出版：九州出版社2018年出版

内容简介：

《易经》被称为“群经之首”。《易经》的“义理”告诉我们：宇宙万物一直在变化之中，充满无限的活力与生机，人类应该努力提升道德价值，以行善为主轴，搭配求真与审美的目标，使人生趋于完美的境地。在傅佩荣先生的讲解下，《易经》并非玄奥难解，其实人人可懂。

作者简介：

傅佩荣，1950年生，台湾大学哲学研究所毕业，美国耶鲁大学哲学博士。曾任比利时鲁汶大学和荷兰莱顿大学讲座教授、台湾大学哲学系主任兼哲学研究所所长，现任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。